江窈意有所指道:“我向来是个护食的主。”分明是在拐着弯儿的说他中午抢食的事。
谢槐玉正了正神色,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,“所以不高兴了么?”
“我不是这么小气的人。”江窈觉得自己就不该和他说这么多,好像她无论说什么都能被他轻而易举绕过去,导致她一直处于很被动的状态,这让她很不舒服。
“那是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呢?”谢槐玉忍俊不禁道。
明知故问。江窈自以为十分凶巴巴的剜了他一眼,一言不发,提着裙裾从他身边贴着墙的缝隙飞窜似的逃过去,好在她身量轻盈,国子监又是众目睽睽之下,她量他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。
从这一日后,谢槐玉照旧是掐着时辰命哑奴来提醒江窈,她抱着字帖,一路上盘算着届时该如何开口,公主府当夜她受他要挟才故意那样说,反正她不会认账的。
到了藏书楼才发现他不在,江窈攒了一肚子的话硬是没处说。
她在谢槐玉面前,似乎总会接二连三的大意,她每每信誓旦旦的和他说一句话,都被他四两拨千斤似的挡回来。
要不说人家是大反派笑到最后了呢,打一开始就和御前的钱荣发有着这一层关系,光熙帝平日里无论做什么,都爱留着钱荣发在跟前伺候,帝王的心思有时候可能连枕边人都不会透露,最知根知底的反倒是身边的大太监。
可见这钱荣发也是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。
连累得她那一夜都胆战心惊的跟老鼠见着猫似的。
等到四方堂外的枝桠上渐渐冒出嫩芽,时值岁末,眼瞅着年关将近。
腊月二十九这日,连枝一大清早剪窗花的时候,还不忘给她用帕子包了一块粉蒸糕带过来。
江窈此时刚听完司业的授课,换成以前的话,她定然都是强撑着困意,硬生生熬完一场授课,这次却不一样,司业一年到头故弄玄虚,今儿总算讲人话,准确的说,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给她讲吉祥话。
这让她十分受用,同时又不得不感叹,若是在这偌大的国子监里头,人人都像司业这么会说话就好了。
不像谢槐玉,当真是不识抬举。
江窈大大方方的摊开锦帕,就着茶水小口口啃着粉蒸糕,糯米的香甜回味在舌根上。
她现在才没功夫搭理谢槐玉,她近来习字的技巧突飞猛进,她腕力不足,好歹现在写出来的字能见人。
所以她为了兑现当初在郑太后面前许下的诺言,特意给老人家用金墨在竹简上抄了一卷《心经》,以致于散学后待在公主府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。
一来么,希望她的皇祖母明白她并非是随口说说而已,提高一下自己的正面诚信度,二来么,连王淑妃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,对着郑太后客客气气的,她也不好落了下风,更何况郑太后待她这般好。
其实刚开始江窈浑浑噩噩,掰着指头数着休沐的日子,哪里会顾及这些礼数上的事。
还是许皇后派赵嬷嬷来公主府走了一趟,言语间点拨了她几句,听说江煊也在筹备年宴的贺礼。
既然许皇后和江煊好像都很努力的样子,抱着不能拖后腿的态度,江窈这才想起当着郑太后的面,她貌似夸下过什么海口。
虽然她抄经这里头有谢槐玉不少功劳,但江窈才不会被他的狐假虎威给蒙骗。
谢槐玉在这段时日以来,照旧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来国子监,跟青天大老爷似的巡视一番,至于江窈为什么对他的行踪这么门清儿,倒不是因为之前安插真眼的功劳,而是她只要一瞧见哑奴到她跟前比划,她就知道谢槐玉这厮又来消遣她。
用江窈私心里的话来形容,谢槐玉的脸皮如今已经厚到登峰造极的地步,即使她一字一顿当着他的面告诉他,她之前的话都是童言无忌,谢槐玉仍旧无动于衷,袖口一扬,又给她扔过来一本《三字经》,说什么人之初性本善。
她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,结果他煞有其事的掰扯半天,到头来是在罚她抄书。
当天晚上她挑灯夜战,不就是抄书么,她现在可拿手了。
以前一贯的和谢槐玉逆着来,她没尝到好果子,这次非要试试看,一昧顺着他的心意,兴许、大概,他就不会闲暇无事来消遣她。
江窈抄到第一百二十七遍人之初性本善时,郁闷的扔下笔杆。
她好像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了,敢情他第一时间没有反驳她是在这儿等着她呢。
照他这个说法,自己同他说的那句仰慕已久,不但童言无忌,而且还发自肺腑,那叫一个掏心窝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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