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倾城忽然想起了什么,“前儿见你穿的那件白纱披风样子极好的,你又惯会写字的,早听闻你曾与王爷作有《竹蝶诗集》,若是在那披风上书上里面的诗句,成为书裳,穿了来吸引王爷,王爷必感新奇。”
“王妃冰雪聪明,这创意果然新奇。”
“书裳是自王献之那会子便有的,可不是本王妃的创意,你只须回去,将诗句捡那最精彩的写到披风上,然后穿了,到尚善堂旁去赏梅花。本王妃会派人将王爷引去,制造一场偶遇,王爷若是心动,你复宠便有指望了。”
顾庶妃礼道:“多谢王妃提携,妾身感激不尽。”
傍晚时分,天空纷纷扬扬下起雪来,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,细碎如银屑。
尚善堂和牡丹院中间甬路上的腊梅花傲雪而开,晶莹如蜡,与青松相伴成趣。
花下有一美人,纤秀如竹,穿了一件白纱披风,上面写满飘逸的卫风字体,娴雅婉丽,清秀柔和,如美女登台、仙娥弄影。
楚王披了一件大红绣百蝶穿花纹斗篷,踏雪而来。
“不用裁为呜凤管,不须截作钓鱼竿。千花百草凋零后,留向纷纷雪里看。”楚王一壁吟着诗句,一壁将手搭在顾庶妃肩上,“竹精化身书裳美人,更显得玉骨清奇、超凡脱俗了。”
顾庶妃礼道:“王爷谬赞,妾身不敢当。”
王爷拉过她柔软的小手来,“外面寒冷,你身子单薄,呆久了恐不妥,还是到本王的尚善堂中去吧。”
楚王便与顾庶妃一起相依进了尚善堂暖阁。
楚王亲手替她解下白纱披风,并拿在手中赏玩不已,“竹精,书裳一举,确实别致,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吧。”
顾庶妃面色略显尴尬,“妾身是怀念与王爷昔日诗酒唱和之情,才别出心裁做此书裳,穿上来踏雪赏梅,一切皆为情之所至,非刻意为之。”
楚王不以为然,将那披风掷于炕上,“‘不随花色争春艳,只在严冬展翠袍。’如今这翠竹也争起春来了,失了高洁的根本,倒变得不伦不类了。”
顾庶妃的脸上热辣辣的,像挨了一巴掌。
“既这么着,本王便成全了你。”楚王说着,靠过来,双眸含了凌厉,“本王即刻便与你再行欢好。”
依旧是那张迷人的面孔,湿润如玉又柔中带刚,顾庶妃发现,她打心底里一直深爱着他。可是他太出众了,是她无法匹敌的,她偏又是个自尊极强的,试图与他站得一样高。
那是不可能的。
她便在心底一直暗恋着他,不肯面对难以匹敌的现实。
至少,她可以一直在心里暗恋着他,表现出一副高洁的性子,这才是她的精神内核,这可以让她在楚王府中默默生存下去。
可是此时楚王的神情举动,分明是摧毁了她的精神特质,如果是这样,她即使得到了楚王的身体又能如何?她再也不能长久地在这楚王府中立足了。
她害怕得发抖,恐惧地摇头,“不!”然后背过身去,剧烈地喘息着。
“你谋划了这一场,不就为着这个吗?”楚王摊开手道。
“不,王爷,您错了,妾身永远是那个‘不随花色争春艳,只在严冬展翠’的竹精,妾身不会亲手毁了她,您也不能!”
她稳了稳神,礼道:“妾身还要回去照看茗儿、彩儿,妾身告退!”然后急匆匆往上就走。
“等等。”
“王爷还有何事?”
“你忘了这个。”他拎起了那件书裳。
顾庶妃用颤抖的双手接过,然后扭头出去。
一片竹影淹没在尚善堂正房门口。
红色绸缎撒紫藤花软帘外雪花飘得更厉害了,除了松、竹、梅风寒三友之外,一切草木都悄然淹没了所有的春意。
一回到翠竹馆,顾庶妃扑到床上放声痛哭。
等哭够了,她用绢子擦擦泪水,重新洗漱了,吩咐道:“去把顾司药给本庶妃请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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