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相……公……”
“我没事。”纪初霖放开她,却是笑了。“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“相公?”
纪初霖只是揉揉春和的头。挽起袖子。“教我烧火。”
“娘说男人……”
“在家从夫,出嫁从夫!你现在已经嫁人了,就得听我的!别管你妈教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,告诉我该怎么烧火。”
“相公?”
纪初霖已经坐到了柴火旁。“总不能让一个小学生照顾我这个大学生吧。教我烧火,明儿教我怎么种地。”
“但爹说读书人不应该……”
“出嫁从夫!我说教我就教我!”
春和只能应了。
坐在纪初霖身边,她怯生生仰头看了眼纪初霖。他有一双温柔的眼,偏偏在温柔中带着一丝桀骜。鼻梁高挺,侧脸很好看。他伸手刨弄着炉火,手指又细又长,一看就是没有吃过苦的大户人家才会有的手。
“相公,你为何被赶出了纪家?”春和不解,这样温柔的人,究竟犯下了何种大逆不道的错才会被扫地出门?
纪初霖似乎想要直言相告,却又将话语咽下肚,只说他被赶走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。其实他什么都没有说。“也可以说我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——这万恶的封建社会!我真怀念那个可以全民骂□□的年代。春和,柴要这样塞进去吗?”
春和帮着纪初霖移了移柴火的位置。
火焰蹭地冒了起来。
看着迅速蔓延的火苗,春和觉得怀中那只兔子精闹腾越厉害了。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,上一次回娘家,她娘问她怎么还没有孩子,是否同房。
春和自然说是。
每夜她都和纪初霖睡在同一张床上,自然已同房。
“你的肚子还真是不争气。”当时,闻氏狠狠给了她一巴掌。告诉她得快点儿让肚子鼓起来,若能生个儿子,就算将来纪初霖悔婚回了纪家,春和也母凭子贵。
若是生不了儿子,将来若是纪初霖的病好了,春和又该如何在纪家生存下去?
次日,纪初霖很早就起床帮她烧火、砍柴,还学着在地里拔草。春和让他看书考取功名,他说自己又不认识繁体字。“民以食为天,吃饱饭比什么都重要。”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。“但多认几个字也很好。春和为什么想要我考取功名?”
“因为爹说——”
“不想听!”
春和顿了顿。“因为,如果考上了功名,相公你就可以回纪家了。相公也想娘亲了吧?”
纪初霖抓着一把草,蹲在田垄边一动不动,像是一尊石像。春和蹲在他身边,乖乖的。
“但是春和,我若是真考上了,你就得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春和听爹娘说过无数次,若是纪初霖考取了功名,她就没有再同他在一起的资格,连做小妾,都算是高攀。但是她想要看见他的笑容,她不愿再出现那日傍晚的情景,他一个人坐在山岗上,望着夕阳,默默流泪。“我希望,相公可以笑出声来。”
纪初霖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眸,伸手,摸摸她的头。
次日,纪初霖就拿出陪着他被赶出纪家的哪几箱已布满了灰尘的书箱。找邻居家略微识得几个字的男童随便指导自己认几个字。不仅自己看,还拖着春和一道学,他说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这种话叫做屁话。
春和只是做纪初霖要求她做的事情。为人妻,丈夫说什么,就是什么。她跟着纪初霖,抓着毛笔,一笔一划划拉出自己现在的名字“春和”。纪初霖笑话她写字像是鬼画符,又嘲笑自己写字更像是酒鬼喝醉后的大作。
春和越发喜欢和纪初霖在一起,六月初六是她的生辰。那天纪初霖陪她过生日,还特意去草市买了一个草编的蚱蜢给春和当贺生的礼物。
“我本来想买个糖人。偏偏这一次没有卖的。凑合吧,下一次草市我给你买点好吃的。”
春和握紧蚱蜢。眼泪在眼眶中一个劲打转,她长这么大,还是第一次收到生辰礼物。
看着春和的模样,纪初霖只是轻轻摸摸她的头,而后又开始感叹自己才二十出头就感受了一把当爹的感觉。“还好,我很喜欢现在这个‘女儿’。”他总是笑着。
(。-ω-)zzz
春和出嫁去远方的五姐五妮在生下第三个儿子后一年荣归故里。五妮回闻家村的时候,不少人家的媳妇都分外艳羡。
“得。生了三个儿子有什么可以羡慕的?这要在我那个年代,估计你五姐的老公连撞墙的心都有了。家里全是建设银行,这得把她老公的老命给建设进去吧?”纪初霖啧啧。
春和已经习惯纪初霖说她听不懂的话。在她看来,三个儿子可是天大的福气。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,越发担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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