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蝴蝶花戒指不见了。米哈伊尔猛地抬起脸,看见医生苍白的脸颊动了动,咕咚咽下了什么东西。
什么预感或灵感都不重要了。米哈伊尔轻飘飘地站起来,在阿诺德面前单膝跪下,叫了一声:
“阿诺德。”
医生抬起头看他。米哈伊尔忸怩了一会儿,微微红着脸说:
“您闭上眼睛。”
阿诺德闭上了眼睛。他感到米哈伊尔伸过手来,取下自己的领针、领带和襟花,将一条窄丝带系上来,随后用一枚沉重的胸针扣住了蝴蝶结。密特拉王朝的人不用领结,至少不会用这种诺伦学院式领花。实在不太适合他这个年纪的人。话说回来,诺伦的学院体系发展起来似乎也是这个世纪中的事了,联邦的海港城市流行过一阵子,商人和士兵把盖住脚踝的长裙和方头皮鞋运过来,载着铁矿和铜矿回去。
“好啦。您可以看看,不过这附近好像没有镜子……”
米哈伊尔帮他理了理领口,又晃了晃手上的领针,笑道:“这就算回礼啦!”
阿诺德低头打量着那枚扣在衣领中间的椭圆形银边绿宝石胸针,许久没有抬头。米哈伊尔只能看见他头顶乱糟糟的灰发,很想抓一把,也很想歪过身子到底下看看他的表情,最后还是都忍耐了下来。
远处的奥格涅西卡河边传来零散的欢呼和花炮声。阿诺德抬起头,微笑着轻声说:“很漂亮的宝石。太贵重了,不过……不过我喜欢。”
“那太好了!”米哈伊尔摸摸鼻子,不好意思地说,“我一直担心您不肯收呢。嗯,我不想要什么回报,这颗绿宝石和您的眼睛颜色一模一样,见到它第一眼我就觉得该属于您。”
阿诺德又低下头去,恋恋不舍地抚摸着那颗宝石,沙哑的声音都温柔了几分:
“您不是教会的财产吗,哪来钱买这个的?”
“不是买的。”米哈伊尔解释了一句,“是格蕾祭司,伊里斯大教区的首席驱魔师,也就是月初来访的那位大主教。——伊莎贝拉托他带过来的,和几个箱子一起……原本要用在我的礼服上。那个,我也不想劳烦修女姐妹们,但是……”
“这个年纪长个子快。”阿诺德心情颇好地替他说,“十五岁的时候定制的衣服,过几个月可能就没法穿了。”
“是呀。”米哈伊尔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,“连盔甲都是第一回穿呢。”
阿诺德有些惊讶:“可这不是您第一回打仗。”
米哈伊尔站起身来,在他身旁坐下,侧过头去:“嗯。”
阿诺德这才想起这小子虽然才十六岁,却是教会的首席圣徒,几年前就打赢了“战争主宰”希尔,而后者和其他圣徒也从来不穿盔甲。不如说,教会也许只是考虑到他的年纪和战争的规模,才唯一一回准备了这套奢侈的保险装备。等他穿不下今年的盔甲的时候,他也再用不上防御了。
医生没有说话,米哈伊尔忍不住了,补充道:“本来我也用不上……伊莎贝拉她们非要我穿。”
“那样在战场上更有气势嘛。”
“真的?”米哈伊尔飞快地转过头去,皱了皱鼻子,笃定地说,“你在骗我。”
“没骗你。”阿诺德拍了拍他的脑袋,笑着指指河岸边的木头架子,“要不要去点火?”
米哈伊尔迟疑了一下。阿诺德说:“您会法术吗?比如祈祷一番,就会有火从天上降下来,像经书里记载的那样?”
“随意动用法术是……”一群七八岁的小孩从边上跑了过去。他们在争夺一段树枝,它被称为“天主之剑”,圣徒马修的尊号。米哈伊尔看了一会儿,转回去朝阿诺德笑道:“我会!不需要祈祷,但也不是密特拉太阳神的火。”
阿诺德看着少年比太阳还要明亮几分的脸颊,自己原本就僵硬的笑容一点点沉了下去。米哈伊尔没有在意,毕竟医生一向如此。
阿诺德站起来,说:“那就过去。”
一刻钟后,米哈伊尔被热情的下区居民簇拥着来到了木头边上,河边乱七八糟的音乐声欢快地融汇到一起,男孩口中的树叶都发出欢乐的叫喊。他看着面前潮湿的木料,心中再次被那种燃烧的激情与气愤填满,奥格涅西卡河岸的木头绝不是这样几近腐败的,人们甚至在上好的松木底下填塞膏油和晒干的香草,他们的篝火会肥美得像圣诞节的烤鸡,哪一种都是下区居民够不着的东西。
他深吸一口气,熟练地朝周围的人们微笑起来,取下头顶的花环放在木柴上。秋海棠、木芙蓉、风信子、白兰,色彩缤纷的花卉像溪水融冰般滚滚而下,又迅速枯萎发干,落在柴堆缝隙里;腐木吸收了它们的生命,重新变得年轮清晰、色泽淳朴。接着,白色的水雾从木柴里头蒸腾而起,在一片惊喜的欢呼声中化为飞鸟和小鹿踩着空气消失在远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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