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36】
竹镜里,仙风阵阵。到处都是参天的竹子,绿的让熊猫想咬一口。
我坐在一张石凳上,手里捏着一团泥,不停地忙碌着。
熟练地搓、团、揉、捏,不一会儿泥团落地,迅速化成一只熊猫,被旁边侍立的熊猫管家抱走,送去人间历练。
旁边的草地上,已经修成了精的熊猫们在争抢嬉戏,有的在睡觉,练习爬树,或者打架。
一只幼熊猫迈着内八字吭哧吭哧地爬过来,抱住我的腿,用前爪扒拉我的裤管。
我头也没低,继续不停地忙碌。
对方没有放弃,继续锲而不舍地扯我的裤管,小爪子一下一下挠我的腿,用头轻轻蹭。
我终于忍不住,一手拎着它的后颈毛把它提上了石桌。
对方终于满意了,娇滴滴趴在石桌上,以一个诡异的侧卧的姿势,短胖的前爪支着头,含情脉脉盯着我。
以我对它的了解,它大约是想展示美人侧卧引起我的注意……
我低下了头,继续默默捏泥巴,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它。
它有些受伤,爬起来,爪子抱住我的手摇晃,熊猫嘴一张一合吐出人话:“和我说句话嘛,大元,不要不理我。”
我看了它一眼,没说话。
“大元,”它在石桌上打滚,内八腿不停地扑腾:“大元大元大元……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,我再也不算计熊猫族了,你别捏了好吗,捏也别捏得比我好看……”
“你不是想做熊猫吗?”我凉凉地说:“现在一切都如你愿了。”
柳泛一咕噜从石桌上爬起,立起前爪扑进我怀里。
“我真的知道错了,我就想和你在一起,不让女蜗来干涉。”
“所以你就顺水推舟任由女蜗陷害毁灭熊猫族,杀了我然后再让我复活?牺牲自己激发我让我成神?”我冷眼看着它,推开它的搭在我肩上的爪子:“你和女蜗有什么区别?”
“成神必须先破后立,噬灭也一样,”柳泛垂下耳朵:“我与她齐平,没有权利杀死女蜗,但是你有……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,必须激发你的神能,顺水推舟先让她自己毁灭,再用你的手彻底除去她。”
“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愿意成神,还是更愿意当一只熊猫陪在你身边?”
“我现在知道了,”它低下头,眼里闪现一丝苦笑:“其实我们俩都是一样的,都希望永远和对方在一起。如果不是女蜗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,我警告它也无用,我也不会痛下决心,和盘古打那个赌,眼睁睁看着你死。”
“我不会原谅你的。”我冷冷地说:“你比女蜗更可恨,你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!”
我收起泥巴起身,飞快地走掉。柳泛一急,想从桌上跳下来,可因为腿短,又没有法力,直接从桌子上栽下来了,滚了几滚,头上沾了几片竹叶。
“我不祈求你的原谅,”它飞快地抱住我的腿说:“我曾经很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排第几,女蜗的挑拨到底影响了我,我以为你没有月魄,就真的没有情感,说来神自己也是没有的,怎么就能对你生出依依不舍,大概神也和人一样,当局者迷,在人间的那十世,你为我尝尽了人间各种至苦,我看着你一次又一次为我赴死,毫不带一丝犹豫……我忽然懂了,不懂情感的是我而不是你,信任也是情感的一种……大元,我喜欢你,就如你信任我一样,不是因为你是我造出来的,而是因为是你。”
我愣住了,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句话。
当年他是古神的时候没有说过,伪装成人的时候没有说过,变成萌萌时也没有说过……此刻他不再是神了,只是一只普普通通任何法力都没有的熊猫,却卑微地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,祈求我的一丝垂怜。
从前那么骄傲智慧的神,也会卑微到骨子里。
“你不接受我,我就努力修炼,让自己配得上你,只求你等等我……”
我狠狠地将它提起来,揪住它的熊猫耳朵:“我说你配不上我了吗?从前我喜欢你,难道也是因为你是神?因为你是我主人啊,整个天地我最信任的主人!”
它一呆,眼圈一点一点湿润了:“大元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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