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谓的望,是以他的感知。
沈家老祖即将消弭的意识里,浮现出一段久远岁月前的记忆。
那年他还年轻,与他那位好友刚刚相识不久,还没有反目成仇。有次结伴在淮水边修炼时,那浪潮迭起的大淮之上,一艘轻巧的乌篷船顺流而下,经过他们身前。
船上有一男一女。
男子盘膝而坐,头戴斗笠,背对着他们,体瘦肩宽,身边放置一柄长剑,即使是背对,他们也能感受到这男子有一股不凡气度。
女子倚靠蓬柱,正对着他们。她武袖束裙,佩玉悬剑,姿容之美,气质之脱俗,宛如空谷幽兰,人间难见。
那一把剑悬在腰侧,使得这幽兰般的女子多出几分江湖之气。
他们的根骨资质不俗,正自运功,借淮水起落磨砺修为。
看到那女子模样,惊为天人,不由呆了呆。
“哈哈。”
二人失礼,女子也不怪罪,大大方方地笑了声,察觉到他们正在修行,反而觉得是自己有所打搅,便不好意思地抱拳行礼。
“筑基境界?”她忽然起了兴致,问二人道:“你们的修行应是与水相关?”
二人默默点头,沈家老祖多看了一眼她腰间的玉佩,形如春日盛开的桃花,很不多见。
“大概是件宝贝,可惜不是我的。”他心底默默道。
那女子移步船头,忽然一掌拍向水面,一道巨浪汹涌而起。
“相逢即是有缘。”女子笑着闭上星辰般明亮的双眸,道:“此船经过,打搅了你们修行,便以此赔罪。”
只见巨浪涌到四五丈高度,蓦地四分五裂,一团团河水散在空中,凝而不坠。
那女子秀眉微锁,不知在想什么,须臾眉头松开。与此同时,空中一个个水团竟改变形状,成了一行又一行水做的文字,兀自流动,泛起细微水浪,溅跃水花,宛若一条条玲珑溪河。
沈家老祖跟他朋友各自看去,惊道:“是功法!姑娘,不,前辈是在传我们功法?金丹境的修炼功法…还有元神境的心得!”
女子含笑点头,道:“只望这篇临时推演归纳的金丹法门,不会误导你们。”
那盘膝男子笑着摇头。
“多谢前辈赐法,大恩大德没齿难忘!”沈家老祖激动行礼,提议道:“还请前辈替这门功法取名。”
“取名字啊。”面对这个提议,女子沉思片刻,道:“既是在烟波浩渺的淮水相逢,不如便叫做烟潮功,怎样?”
“烟潮功…”沈家老祖与他朋友二人皆觉得极为合适。
“敢问前辈名讳?师门何处?”他的朋友感激万分,道:“今日得前辈传功之恩,来日若有机会,晚辈定然报答!”
“玄宗许兰。”那女子明媚开朗,眼中仿佛装着淮水万里的风光,身上的那股潇洒意气,天下男子多不如矣。她双手抱拳,几缕青丝随风摇曳,笑道:“江湖偶遇,后会有期。”
乌篷船渐渐远去。
三尺气概客,逝于烟潮中。
“原来她就是玄宗的许兰仙子。”沈家老祖敬佩不已,慨叹道:“一句有缘便以功法相赠,此等胸怀恐怕世所罕见…真奇女子也。听说许兰仙子很多年前就下山远游了,今日你我三生有幸,得见了真人面目。”
说是后会有期,但此次一别,他们并未再相见。
人们所知的传闻,有时候跟事实出入很大,譬如江南州皆传,沈家的家传功法烟潮功,是经由沈家那位天才横溢的老祖宗观淮水有感,归纳而出。
事实上,烟潮功是一个名为许兰的女子推演归纳的功法,传授二人。
世事难料,这二人往后反目成仇,一死一生。
而今朝今日,晨光将至的时分,那苟活之人,终究也不得生。
“是她…玄宗许兰…是她么?”
沈家老祖带着不解的疑惑,完全坠进了空洞,意识思想不复存在,什么也感受不到了。
“许念。”
魂魄形态的沈瀚,看向了许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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