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百号黑衣人袖带白色孝章,齐齐站在桃林深处,周身肃穆,鸦雀无声。只有烧纸钱发出的细细的“哔啵”声和漫天飞舞着的灰黑色的纸灰。
太阳刚升起不久,照着这方静地,叶少晨却觉得冷得毛骨悚然,他从未真正进过桃林深处,早年是不觉得有什么好玩,跟其他地方桃花没什么特别的,后来是不敢,没想到,他终究还是踏入了,这桃林深处就像一个巨大的虎口,等着他一步步,自愿踏入。
入眼净是高大的枯桃树木,正前方有两座墓,确切的说,一个是早已竖起的墓,另一个是挖好了坑,但棺木还在一边地上的。棺木旁边放置着一个墓牌,隔着不远的距离他都能清楚的看见碑上的铭文,上书:君主苏长袖之墓,旁边还有小字:天宁公主慕容眉雪生于永烈三十年十二月二十七日,卒于晋天十二年十二月二十日,终年二十九岁……
永烈帝在位三十七年,自二王爷病故后也相继病死,后晋元帝篡位登基,在位十年,而后晋云帝在前三王爷旧部的帮助下打败晋元帝登基为帝,为纪念原三王爷慕容晋天,改年号为:天!而今正是晋天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。
叶少晨不晓得将朝堂搅得风云变色的天宁公主慕容眉雪是谁,他只知道他师傅名唤:苏长袖!而今个正好是她的生辰。
看到那立在一旁的已经写好墓名的墓碑和尚未下葬的檀香木棺材,叶少晨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,“啪”地跪在了地上,好一会儿才一点点朝那个上好的檀木棺材爬过去。
似在等着他来送最后一程,等着他来盖棺,故棺口大开,仅一块白布盖在上面。
好不容易爬到棺材旁,他却怕了,跪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。在这初冬北风呼啸的日子里,众人裹着厚重的黑袄衣,他仅着单薄的秋衣,额上却布满了细细的汗水,汗水顺着两颊缓缓流了下来,滴进脖子里。似被刺激到了,叶少晨回神,伸手就要去扯开那块白布,他不信,不信他师傅,相依为命十年的师傅会不留一句话就这样离开了他。
左影上前一步捉住他要掀开白布的右手手腕,“君主遗容不太好,你还是不要看了。”
叶少晨用左手去掰他的手,一言不发,强硬要看。便是她死了,也该是由他这个徒弟来送葬,为何不能看?
一旁跪着烧纸钱的老刘看了叶少晨一眼,对左影道“放开他吧,终归是让他看一眼的。”
左影叹息一声,退回后面原位了。
没了左影阻挡,叶少晨一把掀开盖着的白布,只是手颤抖得厉害,好半晌才将手扶在棺木边上。
白布下是一身红嫁衣的苏长袖,只是白了一头秀发,脸色青白中泛黑,嘴唇黑紫,交叠在腹间的十指不复往日青葱嫩白,指甲均泛着黑紫色,再不复美人之像。
叶少晨颤抖着伸出手,探手去触她鼻息,没有,什么都没有,往两边移,手碰到她脸上,也只有冷冷的冰。
“不可能,这不可能,她怎么会这么死了呢?我就快拿到解药了,师傅,你为什么不等我呢!”一声悲嚎从叶少晨口中发出。
“我不相信,我不相信,这不是真的。师傅最怕冷了,徒弟抱抱你就不冷了,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啊!你之前不是还特意写信叫我回来吗?我现在回来了,你快睁眼看我啊……”一边说着一边将她从棺木中抱出紧紧扣在怀中。
“我还没陪你再看桃林三月桃花盛放,你还没看到我名扬天下,我们还没有四处走走看看扬州城的繁华,我们还没一起喝我们一起酿的桃花酿,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了呢?今天是你生辰啊,我给你带了生辰礼物。”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精致的木盒,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支凤凰飞舞的步摇。亮眼的红珠镶在凤凰眼睛处,细细的流苏盘下,耀眼夺目。
“这是我亲手为你打造的,你醒过来看一看啊!”叶少晨痛哭着将脸埋在她颈窝上,与她皮肤紧贴。
“你最喜欢我泡的茶,最喜欢和我下棋了,只要你醒过来,我保证,我保证我什么都听你的,我再也不离开你了。”不知不觉间,原来他欠下了那么多与她的一起。
“小君主,请节哀,今个是头七,该让君主下葬了,你就让她安心去吧。”左影看了看天色,哽咽道。
“她没有死,她还没有死,求求你们,就让我跟师傅多待一会吧。”叶少晨抬头望着左影,眼中满满的恳求,两行清泪从他眼中滑落。
都说男儿有泪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处啊。
忽然间,雪花飘落了下来,老刘伸手接住,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冬雪啊,今年来得这般迟,像在等着为谁送葬,他身边的人又走了一个啊。
老刘朝左影摇摇头,左影木木点头,所有“待君阁”黑衣人集体跪下行三叩首,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。老刘最后一个走,走之前看着叶少晨紧紧抱着苏长袖的身影,像个失了全世界的孩子,眼神黯了黯。
叶少晨一身白袍已经被汗水污泥弄得狼狈不堪,可他却没注意到他的仪表,只是紧紧抱住怀中冰冷的尸体,仿佛那就是他的全部,要知道以前的他最看重自己的仪表了。老刘拍了拍叶少晨的肩膀,什么话没说,将这片寂静之地留给他和她了。
“师傅,你最爱美了,你快醒过来看看我为你打造的这支步摇啊。”等了许久,叶少晨又对怀中人轻声哄到。
雪细细的飘落下来,不多时两人身上就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。叶少晨紧紧的扣住她,“不冷,师傅我们不冷,徒弟抱紧你就好了。”
怀中人无声无息,他却仍旧自言自语:“师傅,你不是嫌我回信太短了吗,没事,我亲自在你跟前说。前段时间江南下来了几个人,说要与我比武,我不同意,他们去住客栈饮酒就想冒充是我,然后赖账,以此污了我的名声,逼我出来,谁知这扬州许多人都识得我,更晓得我不会做这种事,所以被好多人嘲笑了一把呢,然后他们都灰溜溜的回去了。”
“还有还有,不久前疆外来了一伙人,也想与我比武,口气狂妄自大,说是什么疆外第一高手,何韵看不过去与他们比了一轮,一个人就挑了他们一行七人,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。谁知转头他们又与旁人吹说,是在我手上走了二十招,旁人不信,问他们,与他们对打的人穿什么衣服,他们得意洋洋说是红色的,哈哈哈哈,这可笑坏了旁人,谁人不知我行走江湖多半是着白衣或蓝袍,只有何韵才是万年不变的红裳,怕是我常年与何韵他们一起行走,那帮疆外将何韵错认成了我。哈哈哈,你说好笑不好笑?”话毕,又兀自笑了起来。
四周静寂无声,只有他嘶哑的笑声振荡传出。“还有还有……”也不管有无回应,他都自顾说下去,像是要将这些年没有与苏长袖细说的事情都一一说尽。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雪也愈发得大了。叶少晨说了一整天,嘴皮子都磨就血来他犹不自知。月色升了上来,很亮,叶少晨低头看了看,师傅的脸色这会已经变成一片雪白,白得似透明,就连嘴唇也都褪了黑紫泛白了。他将干裂带血的唇轻轻吻上她的唇,小心翼翼而又万分珍护。
未干的血印在苏长袖的唇上像添了一份生机,叶少晨发现了这点又多吻了几次。然后将掉落一旁的步摇轻轻给她簪上,喃喃道:“真美,我的师傅最美了。”说完又笑了。
“师傅,小的时候你不是让我习舞唱曲吗?我那时候嫌太娘气没有学,你想听我现在就唱给你听啊。”抱了一整天,保持着同一个姿势,他的手稍微酸了,但他拢了拢,又将稍稍下滑的苏长袖抱得更紧些,而后轻轻唱起来……语调虽平,但声音清越,还是挺好听的。
左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颗大桃树阴影下,神色晦暗难明,“就让他这么一直抱着君主待下去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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