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弟娃儿,你一天到晚老是用妈老汉儿的钱去赌,那咋遭得住?”蓝鼻子神神秘秘的,“想不想自己挣点钱?”
第二天,小杨的书包里面就多了一叠东西。下课的时候拉住一个住同一个院坝的学生娃娃,压低声音问道:“张猴子,想不想要洋画儿?便宜得很!”
那个年代物质匮乏,男孩子们玩的东西都很简单。除了打弹子,踢皮球,就是到河边抓泥鳅,粘丁丁猫。如果人多,就可以玩骑马杀仗,或者拍洋画。当时学校门口有很多卖洋画的小贩,蓝鼻子吩咐小杨每张比别人低八分钱出售,卖一张可以提两分钱,当天结帐。
就这样小心翼翼卖了三天,算了一下已经挣了四毛多钱,小杨心里象灌了蜜。这天上午没开张,下午在操场角落里正准备做完一桩大生意,忽听身后一声喝问:
“杨漠华,你在做啥子!哪个喊你在学校卖这些东西的!”
就这样小漠华被学校严重警告处分,书包里的十多张洋画被全部没收。那天他妈妈从学校回来,叹着气,轻轻摸着小漠华的头,眼里全是泪光:
“华华,你到底想咋个气妈妈嘛……你老头儿走得早,妈妈厂里头事情又多,你自己要懂事嘛……”
杨漠华的父亲是北方人,却经常往南方跑。有一年在火车上遇上个四川姑娘,两人一见钟情,然后就有了小漠华。不过在扬漠华一岁那年爸爸就死掉了,怎么死的妈妈没有说,小漠华也不敢问。
经过这件事,有几天杨漠华都不敢到桥下去。不是不想玩台球,而是怕碰到那店老板不好交代。不过世上的事就是这样,该你遇上的始终要遇上。
又过了几天,杨漠华的手又痒了起来。正好兜里揣着一块多钱,想想都过去好多天了,那蓝鼻子应该把这件事搞忘了。放了学,匆匆忙忙朝东门大桥奔去。
到了桥下,偷眼朝那书店望去,只见木板门紧闭。心中长出一口气,转身就跑进游艺厅。
但今天不知怎的,总觉得心神不定。不到一个小时就输了一块钱。今天手气太霉了!杨漠华一边骂着自己一边把球杆丢在墙角,看到窗外花园里的公共厕所,忽然有了主意。
我拉肚子,杨漠华作痛苦状朝厕所走去。
难怪这个娃娃打得臭,原来屎粑粑没开干净!身后的一群少年哄堂大笑。
杨漠华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厕所,然后垫起脚从墙上的格子窗朝外望去,只见那群球友似乎没有注意他。心头暗自得意,就准备从后门溜走。那道后门看着像是关着的,但有一次他逮一条四脚蛇时发现只要用一点力就推得开。
正要离开,鼻子里却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,忙回头一看,只见左手边的一间木门紧闭,一股黑烟从里面冒出来,有人在里面烧东西。扬漠华好奇心起,轻轻蹲下偏着脑袋从门缝看去。就看到马桶洞里面有一堆正在燃烧的黑黢黢的东西,一个人手里捏着一个破旧的小本子正往火堆里放,忽又缩回来,似乎犹豫不决。
扬漠华见没什么看头,直起了身子,没曾想那木门猛得开了,一人走了出来。两人一见,都大吃一惊!
“是你唆!你在这儿干啥子!”蓝鼻子低声喝问。
扬漠华就像木头桩子一样定在那里,嘴巴蠕动却说不出话,想跑又不知从哪道门跑。
蓝鼻子看了看四周,回过头又笑了起来,干啥子,洋画儿卖完了来交钱哇,也不至于追到茅房里头来嘛!
扑哧,扬漠华忍不住笑了一下。想了想,心头一横:“老板,我的洋画儿被学校没收罗!”
嗬呦,这下我损失惨重!蓝鼻子满脸痛苦状,接着马上又嘿嘿笑道,那你要赔我吆。
扬漠华下意识伸手捏住裤兜,我今天输腾罗,只有两角钱,这个样子,我赔你一角,还有一角我要揣到,不然我妈看到我没钱要骂我!
我妈要骂我,蓝鼻子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。扬漠华突然发现他眼睛里面有泪光出现,不由大奇。
蓝鼻子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,抹了一下自己的蝴蝶鼻头,凝视了扬漠华四五秒钟,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光芒。
“这个样子,小弟娃儿,我也不要你赔。但是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情……你放心,莫得任何危险……”
第二节 奇怪的笔记本
说话间,蓝鼻子从夹克衫里面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硬壳本。扬漠华一看,深棕色的封面,就是刚才他想烧掉的那个本子。蓝鼻子告诉扬漠华,这个本子里面曾经记载了他父辈的一些琐碎杂事,你看不看都没得用。现在他要出去办点事情,这个东西带在身上很不方便,看你这个小兄弟还是个憨厚之人,干脆你就帮我保管几天。这儿有五块钱你先拿着,就算这几天的保管费。但是有一点,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。七天之后我会到游戏厅来找你。
扬漠华接过本子和钱,看了看后塞进书包,学着电影里英雄的口吻:你放心叔叔,人在本子在!
蓝鼻子不禁婉尔,忽又收住笑容,低声说道:有件事你一定要记住,如果七天之后我没回来,你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它烧掉。
此后几天,那个笔记本就一直呆在扬漠华的书包里。扬漠华也不去管,反正他妈妈从来不翻他的书包。到了第七天,扬漠华跑到游戏厅,苦苦等到晚上十点,蓝鼻子却一直没有出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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