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到竹楼前,海一帆停步深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缓缓说道:“四弟,愚兄来了。”
行到竹楼前,海一帆神色连变,一迈步,跨进了楼门。
常无惧和苹儿紧随而入,两人简直就是冲进去的。
一入竹楼,便觉明凉之气袭身,楼中除了神龛和薄团,正梁上还挂着长明灯,案前的香烟线烧满室氮包,使人不自觉产生一种肃穆之感。
海一帆三人逮然由日光中进入楼内,目力又受烟雾遮蔽,一时竟未看见竹楼中有人,凝目接视了片刻,才发现神案右侧一个蒲团上,伏跪着一名身披黄色袈裟的僧人。
那僧人低垂着头,整个身子都给伏在蒲团上,肩头耸动,呜咽不已,正哭得十分悲切。
海一帆只觉鼻头一阵酸楚,猛然抢近两步,一把挡住了那僧人的双肘,凄切的叫道:“四弟——”
只吐出这两个字,满眶的热泪已籁籁而下。
常无惧柱拐立在后面,适才的气忿,全化作了伤感的泪水,垂首啼嘘不已,苹儿楞在一旁,也有莫名的伤感。
那僧人徐徐抬起头来,使咽道:“海大侠、常三侠,你们认错人了。”
海一帆揉揉眼睛,突然像被蛇咬了一口,急急缩手跳了起来,失声道:“你——不是克爽?”
那僧人摇了摇头,道:“贫僧大觉,并不是王克爽。”
常无惧定神一看,也是惊怒交集,喝道:“你是谁?克爽到那里去了?”
大觉禅师黯然叹道:“他已经去世整整七年了。”
海常两人就像被当头击了一拳,不由自主倒退了两三步,异口同声道:“谁说的?”
大觉禅师道:“贫僧亲视含殓,亲手替他装饰法身,并且在此陪伴了他七年之久……”
常无惧大喝道:“胡说,你在胡说八道,你满口假话,存的是什么心?”
他话声虽很严历,心里却很虚,一面叱骂,一面扭头向四周张.望,独目之中热泪盈眶,显然,他嘴上不信,心中实在已经相信了。
苹地惊骇莫名,也瞪着眼睛四面张望着。
海一帆则以炯炯目光通观大觉禅师,那含泪的锐利目光,仿佛去看透他的心。
大觉样师仍是满脸泪水,但他激动的情绪,业已渐渐平静下来,说道:“二位与他结义情重,逮闻恶讯,难免不肯置信,但出家人不打诳语,这的确是于真万确的事实,二位不信请拉开左首神龛帐慢就知道了。”
海一帆等人的眼光,齐齐投注向左边神龛上,只见龛前帐幕低垂,桌案上燃着香火,那锦缎的幕面上,绣着八个金字——“八臂哪呼之灵位”。
海一帆和常无惧状如痴呆,两位顶天立地的武林大侠,竟然都没有勇气去掀开那片薄薄的帐幕。大觉禅师向苹地招招手道:“贫僧行动不便,这位姑娘愿意帮忙将帐幕掀开吗?”
苹儿怯怯的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大觉禅师道:“不用害怕,佛光普照,神只保佑,姑娘尽管放大胆量。”
苹儿点了点头,鼓着勇气走到左首神龛前面。
大觉禅师道:“神案上有两盏灯,姑娘若嫌光线太暗,可以先点亮它们。”
苹儿只觉大觉禅师语气中有一种莫名的力量,似威严,又似亲切,使人不忍拒绝他的要求。幕慢启处,海一帆和常无惧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呼,双双跪了下去,放声痛哭。
原来神龛内端坐着一尊僧人的神像,垂目合十,宝相庄严,正是当年名满天下的“八臂哪呼”王克爽。
神像虽然上过泥金,但一眼就分辨出来,那袈裟是真的,蒲团也是真的,甚至神像的眉目五官,尽皆栩栩如生,想是用坐化后的肉身饰成,而非木雕泥塑。
肉身既已制成神像,王克爽自然确已去世了,暖别十载,竟成永诀,无怪海一帜和常无惧会哭得声嘶力竭,肚肠寸断了。
奇怪的是,那位大觉禅师也忧地悲泣,血泪俱下,哭得比海一帆和常无惧更伤心,更哀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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